“由于交流的日益频繁,各地的刺绣艺术相互影响很深。各个绣种在艺术形式上可以相互借鉴,但不能丢失自我,刺绣图案中所表现的民族性、地域性等文化内涵是不能相互替代的。”谈起刺绣,何杨滔滔不绝,见解独到,思考深入,不看外表,让人很难想象她是一名90后。
何杨出生在四川绵竹,那是个酒乡画城,25岁的她已经学习并从事蜀绣行业近10年了。
2007年,不到16岁的何杨被父母送到离家只有四五分钟路程的绵竹年画作坊,刚进去,她就面临了一个选择,学画年画还是学习刺绣。“后来带我入门刺绣的林莉老师,考虑到当时刺绣不如画年画经济效益好,诚恳地建议我学画年画,可是学画年画名额已满,我只得学习年画刺绣了。”
像何杨这个年纪学习刺绣的很少,能够坚持下来的更是寥寥无几。“我还很清楚的记得第一天学刺绣的情形,一起学的阿姨和师傅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,有的还在议论:像这样的年纪都是学着玩的,说不定明天就不来了。”
“那时候的学习,很枯燥,抽空针,不停地练习基本针法,不停地拆、绣。”但是何杨坚持下来了,从小家教严格的她牢记父母的言传身教:一件事情要么不做,要做就要用心去做。
在绵竹,有很多当地人并不知道蜀绣,更不把绵竹年画刺绣称为蜀绣,然而不论是从技法还是从历史发展脉络来看,绵竹年画刺绣都属于蜀绣,是蜀绣的一个小小的分支。
由于家乡刺绣的局限性,已经有一定刺绣基础的何杨被“走出去”这个词“驱使”着。2008年,为了学习双面绣技艺,何杨只身来到成都,“当时的蜀绣艺人一部分抱着‘教会徒弟,饿死师傅’的想法,不收徒弟,也有一部分人有着传统手艺人的那种高傲,收徒条件很高。”何杨屡次被拒于门外。
在成都虽然拜师学艺没有成功,却让何杨被针法细腻的苏绣吸引,苏州成了她第二个目的地,她希望在那里能够学习苏绣,并将苏绣中精华的技法和思想融入到自己的绣作当中。但这条拜师、学习之路坎坷依旧,不被接纳,不被理解,到处碰壁,困顿着何杨。“那时候的传统技艺,还不像现在这样开放,更没有这么多学习渠道。”何杨只能走街串巷,偶尔参加有限的一些活动,希望有一天能遇到良师。
在苏州几近放弃时,她遇到了生命中十分珍视的一位老师——湖镇刺绣名家邹英姿,“她很耐心的传授我技艺,可以说毫无保留。”那段时间何杨不仅学到了苏绣当中很多好的技法,更重要的是学到了一种精神,“当时我的老师,不像大多数人那样担心我会学成离开,而是一直坚持要我做自己的东西,有自己的特色和风格。她希望我学到这种精神,并把这种精神延续下去,去发展自己家乡的刺绣。”
苏州之行虽然仅有几月,却让何杨受益匪浅。她感动于走街串巷时看到的千千万万默默无闻为刺绣坚守的手艺人,也更加珍视自己学到的刺绣技艺,“像我这样的年轻人做刺绣的很少很少,我觉得我肩上多了一份责任,我应该用我的所学为蜀绣做些什么。”
蜀绣具有悠久的历史,早在汉代就已誉满天下,晋代被称为“蜀中之宝”。20世纪50年代,蜀绣遍布四川民间,70年代末川西农村几乎是“家家女红,户户针工”,人数达四五千之多。而今,盛况难再。
蜀绣以软缎、彩丝为主要原料,用线工整厚重,设色典雅大方,一件原创的蜀绣作品,往往要经过构思、设计绣稿、上绷、配线、绣制等过程。在何杨看来,观察和思考贯穿刺绣始终,尤其在绣风景人物时,绣一点要走到远一点观察,看远近的层次感和效果,不能急于求成。(图为何杨作品)
由于生产力所限,在成都乃至四川地区都没有一家专门经营蜀绣辅料的店面,像何杨这样的从业者需要绣什么东西都是通过电脑扫描后发到苏州,在苏州进行配线,缎面、底料等也要从苏州购买。
“蜀绣缘于民间,以前老的绣品,风格多样,用色大胆,看起来很有气势。发展至今,在题材方面大多以鱼、熊猫和花鸟为主,鲜见创新品。”为了能够尝试更多的题材,何杨将蜀绣与川剧结合,用了一年的时间完成了这幅《卓文君》。(图为何杨作品)
初学时,何杨觉得刺绣这东西太简单,只要花点时间和功夫都能达到。学得越久,她越觉得不是这样的,有些作品看起来只比普通作品多那么一点点想法或是技巧,但正是这一点点花费的却是蜀绣艺人素日乃至毕生的积累。
何杨很喜欢收藏和研究老的民间刺绣,因而逛古玩市场成为何杨每周必须要做的事情,家里简单搜罗都能拿出很多“藏品”。制作绣品时何杨会借鉴老绣品上面的风格,偶尔在上面发现断代针法,何杨会十分兴奋。
在成都,何杨经常去川剧院,喝茶、看戏,这让她觉得仿佛回到了小时候,自己还是仰望着古戏台,享受着传统文化带给她无限乐趣的小女孩。“天底下绣者万千,我只是其中之一,这些年做刺绣,哭过笑过,骄傲过失望过,但是我没有动摇过。”何杨坚守着,坚守这千年瑰宝,在自己、在一代代蜀绣人的指尖传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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